饶是他早就磨练出一副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的唬人做派,还是被这楼里的荒诞景象弄得皱了眉心。

    这小孩年纪这么小,还学会去红灯区了!

    阮无痕心头一把无名火起,觉得简直家门不幸,白霜宫上上下下,把他师父那个老光棍和他自己这个貌美如花的大好青年加在一起,都没摸过女子一个手指头,如今竟然出了个从小不学好的色胚。

    姬琅却仿佛来惯了的模样,小小的个头轻车熟路的绕过了身边的莺莺燕燕,准确无比的来到后门,找上了这里的老鸨。

    为何阮无痕一眼就看出她是老鸨……实在是她年纪着实大了,眼纹藏都藏不住的堆在眼角,还偏偏穿了件鲜嫩的衣裳,颇有些不伦不类。

    姬琅道:“我来取钱。”

    那老鸨一见是他,眼睛转了转,手不安分惯了,对着姬琅这副面黄肌瘦的尊荣也下得去手掐他的脸,仿佛手下是一张滑嫩如玉的脸蛋,而不是发育不良的小崽子。

    她娇笑一声:“还特地从家里跑出来了,姐姐还能缺你这点儿银子不成?”

    姬琅没听见似的:“该是四两多。”

    老鸨碰了个软钉子,见识到了面前这小孩的油盐不进,无奈收起了本要送出去的秋波,拿出了一方手帕,抠抠搜搜的数出了四两碎银子,一股脑扔在了姬琅小小的手心里。

    姬琅抿了抿唇,握住钱,谨慎地塞到了贴身的口袋里。

    老鸨看着他,似乎觉得好玩,声音里软出一股浓浓的风尘气:“叫你娘下回来的时候仔细着点,省得还要你来跑腿儿。”

    姬琅听到一个字眼,猛地抬起头,又若无其事的低回去了。

    “她不是我娘。”他道。

    阮无痕看了这一幕,得出了一个结论:刚才不知和这小子是什么关系的女人在这里做一些不大体面的活计,并且在完事后忘了拿钱,还要姬琅过来帮她要——看这熟练程度,不是一回两回了。

    ……这得是心多大才能干出来的事?

    幸好老鸨对这种穷小子的家务事不甚在意,随意挥了挥手,示意姬琅可以拿钱滚蛋了。

    姬琅显然也不愿意多呆,正想转身回去,却在门口被一个醉醺醺的醉汉堵住了去路。

    虽然如今光天化日,但窑子不愧是窑子,不分昼夜的兢兢业业地挂着牌,管你是白天是晚上,来了就是客。

    于是老鸨瞬间挂上了敬业的笑脸,媚眼又不要钱的飞了出去,显然对面是个经常一掷千金的冤大头:“哟,这不是萧公子么?您不在前头陪着我们花魁娘子,到咱们这儿后面破院儿来干什么?”